一根救援绳 一个笔记本 一个平凡人——探寻勇救落水少年者吾斯曼江·柯得汗的故事

　　天山网-新疆日报记者 刘一鸣 郭倩 巴莎·铁格斯

吾斯曼江·柯得汗去克拉玛依游玩时的照片。黄德克·木沙供图

　　那根救援绳不长，2米多，由衣服、皮带、麻绳系在一起而成。

　　那根救援绳很长，靠着它延续了一个孩子的生命。

　　6月13日晚，54岁的吾斯曼江·柯得汗和邻居兼工友黄德克·木沙在经过乌鲁木齐市米东区塔桥湾水库时，得知两名少年落水当即全力施救。营救中，吾斯曼江不幸溺亡。

　　“现场用来营救孩子的简易救援绳是吾斯曼江脱下衣服和皮带绑制而成。当时，他已经救起了一个孩子了，返回再救第二个孩子时发现伸手够不着，他松开了保命的绳子……”6月18日，乌鲁木齐市公安局米东区分局参与救援的民警李雪飞说。

　　当日，记者先后赶到事发地以及吾斯曼江生前居住、打工的地方，在民警、村干部、亲戚、邻居和工友的讲述中，肯吃苦、善良、乐于助人、踏实等一系列关键词串起了从特克斯县阔克铁热克乡查干萨依村来乌鲁木齐打工的吾斯曼江的故事。

　　一根救援绳

　　那根用皮带、衣服布条和麻绳制成的简易救援绳，藏着吾斯曼江急切想把孩子救上岸的善心。

　　同在现场救人的黄德克回忆，6月13日当天20时许，他和吾斯曼江途经塔桥湾水库时，两名孩子焦急地指着水库向二人求救。四人一起奔向水库，此时水中两个孩子，一个离坝堤较近，手扒着石缝，一部分身体尚在水面以上，另外一个孩子则没了动静。

　　吾斯曼江和黄德克都不会游泳，但看到这一危急情况，丝毫没有犹豫。

　　“我拉着绳子拽着吾斯曼江，他先救起了离坝堤近的孩子，救远一点的孩子的时候，绳子不够长了。当时那个孩子面朝下浮在水上，但吾斯曼江没放弃，想再试试，万一孩子还有救呢。”黄德克说，吾斯曼江把自己的衣服、皮带脱了下来，绑在一起，延长救援绳的长度。

　　“他们一开始救人用的是一根从电瓶车上找到的长约1米的麻绳，通过延长后，这个简易的救援绳长度在2米多左右。”民警李雪飞说。

　　第二次救援时，吾斯曼江仍旧冲在第一个。“他不让我下水，说下面滑，危险。”黄德克说：“他平日也这样，把我当亲弟弟一样护着。当时情况很危急，但他一边拉着绳子往水里下，一边不停嘱咐我和岸上的孩子，不要下水。”

　　往前蹚了没几步，水就漫到了吾斯曼江的脖颈处。受限于绳子的长度，拉着绳子的吾斯曼江没办法继续靠近溺水孩子，于是他松开了手中的救援绳。吾斯曼江慢慢向前探，水也越来越深。终于，他抓住了水中少年的一只小腿，并尝试拖着孩子向堤坝靠近。就在距离堤坝2-3米时，吾斯曼江俯身准备抓绳子时却跌倒，随后迅速沉入水面，再也没上来。

　　“有可能是因水中泥沙比较湿滑，他滑倒了。”李雪飞介绍。水库管理人员也说，水库最深处有3米多，库底泥沙沉积，此外水库内水面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水下水流很急。

　　“太突然了，他甚至没留下什么话，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他就这么离开了。”黄德克说。

　　一个笔记本

　　吾斯曼江离世后，消息传回特克斯县阔克铁热克乡查干萨依村的父母处，两位高龄老人悲痛不已。查干萨依村干部多力洪·写仙别克来到吾斯曼江的打工地——乌鲁木齐市米东区长山子镇马场湖村，为其处理后事。

　　“悲痛之际，吾斯曼江的父母在我出发前，专门叮嘱我，吾斯曼江不富裕，到了这边要了解清楚他有没有欠账还没还上，如果有，就一定得还清。”多力洪说。

　　就在整理吾斯曼江的个人物品时，多力洪意外发现了一个笔记本。“本子上记的都是他给谁借了多少钱。有1000元、2000元，也有50元、80元的。”多力洪介绍，经过了解他发现，吾斯曼江除有少部分房租未缴清外，没有欠别人的钱，反倒给别人借了不少钱。

　　“他挣钱不容易，我们在这边打零工，都是出力的活。在肥料厂我俩一天卸30多吨货，一天能挣300-400元。”黄德克说，平日里，吾斯曼江留些生活费，剩下的钱寄回给父母。

　　“我们常说，你也不容易，不要随便借。他说人家找他借钱，是把他当朋友，肯定是遇到难事儿了，自己有就借给他们，帮一把。”黄德克的妻子库孜拉·吐素甫说。

　　身边熟悉吾斯曼江的邻居说，这本记录着借款的笔记本里，藏着他乐于助人的善心。

　　一个平凡人

　　“他的生活很简单，没有多伟大的事，多打动人的故事，他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好人。”黄德克说，他与吾斯曼江是四年前一起在乌鲁木齐打工时相识的，吾斯曼江比他年长也总是照顾他，他们成了好朋友，一起工作，一直是邻居。

　　对于这个好邻居，库孜拉的印象是，特别肯吃苦，待人也和气。平日还会请大家去家中吃饭。相处这些年，他每天就是努力工作，除了抽烟没什么不良嗜好，没活儿干的时候，就在家睡觉。“他倒是特别喜欢孩子。”库孜拉说。

　　库孜拉和黄德克有一个8岁的儿子，吾斯曼江对孩子很好。平日里花钱节俭的他，对孩子却很大方。“过年时，我说给孩子买件新衣服，他知道后非要出钱，我说我们有钱，但他说这是他的心意，是给孩子的新年礼物。”库孜拉回忆着，突然哭出声来：“以前，孩子在家闹了，他就骑上电动车带着孩子出去，还会给孩子买一罐雪碧，陪着孩子一起玩。当我知道他去救人，一点也不意外，他是个见到孩子心就软的人，所以他肯定会去救，不管多危险。”

　　乌鲁木齐市米东区长山子镇马场湖村村干部胡会新平日里和吾斯曼江有不少接触。“他虽不是我们本村人，但平日村里有什么活动，他都会积极参加，非常朴实。”

　　吾斯曼江生前在乌鲁木齐市米东区一家肥料厂做装卸工，工友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他为人谦让有礼。天热厂里送来矿泉水和西瓜解暑，他都是先让大家吃，自己最后才吃。平时干活也不惜力气，看到肥料散落在地上，总会默默打扫干净，其实这活也不是他的。”一位工友说。

　　“他很孝顺，挣的钱会寄回给父母，时常和父母、孩子们通话问候，前段时间他还惦记着大儿子的婚事，说要好好挣钱，多攒点钱给儿子成家……”多力洪说：“吾斯曼江是个普通人，但他做的事，一点也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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