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笛声声

　　【宝地·作品】

　　张振

　　清明后的一天，伴着一阵细雨，我背上工具包、拿着登记表，来到新源县城边的村落。快要到“五一”假期了，为了确保城乡供电，我所供职的新源县供电公司开始新一轮普查供电台区工作，主要任务是登记线路和杆塔信息、核对客户电表信息。这项工作分几组进行，我在其中一组，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项工作。

　　和同事告别后，我走到村口，一个跨步越过水渠。春光甚好，我不由得哼起歌，走向一根根电线杆前。走过几个巷道，爬过几个山坡，我走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发现供电线路在此也已延伸到了最末端。

　　我本想抄近路去下一个配电台区，不料，竟迷失在了眼前的大片乡野中。我不断回头、转身张望，想快点确定方向，可几圈下来，还是摸不着头脑。我拿出工具包里的移动掌机，想通过定位找到所在位置，但那里网络欠佳无法定位。接着，我又拿出手机向同事求助，无奈又说不清具体位置。同事建议我最好找一个离得最近的电线杆，上面标注有定位过的杆号。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此刻，我面前的这片乡野，正带着盎然的春意向我袭来，它可观、可听、可闻、可尝，这蓬勃的春色竟让我的迷路变得有些诗意起来。我继续向前走，不远处，有一大片绿在无边际地延展，不知是藏到了山坡里，还是铺满了整个天际。我一边走，一边眺望，只见那绿色似踏着一阵风，卷起一层浪，轻轻柔柔地起伏在大地上，满眼都是新绿。

　　就在这时，悠扬的笛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被风送到很远的地方。我立刻停住脚步，四处寻找音源。当清脆绵长的笛声再次响起，我转过身确定了大致方向，便迈开脚步向着笛声跑去。我的双脚也像踩了一阵风，步伐无比轻盈。就在前方，我看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电线，赶紧拿出掌机，这次显示出定位了，“没错，就是前面！”经验告诉我，只要草原上有人放牧，附近就一定有人家。

　　离我不到几百米处，依稀看见有几头小牛在跑，再走近一些，就看见了升起的炊烟，路口出现几只大鹅，扑腾着翅膀，嘎嘎叫着。然后，便有结伴追逐的小鸡，低头吃草的牛羊，发出新芽的柳树，翻新的田地渐次进入眼帘。我放慢了脚步，走在一条雨后泥泞的小路上，不想放过路两边的每一处景色。终于走近那几头小牛了，它们正随着笛声欢快地嬉戏，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

　　一个骑着马的少年正在吹牧笛，我赶紧走上前打招呼。少年说着哈萨克语，我挥手表示不解，他只咧着嘴笑。只见他双手牵着缰绳，脚踩马鞍，灵巧地调了个头，朝我摆摆手，示意让我跟着。牧笛声再次响起，我们身后的小牛也跑得更欢了。不一会儿，我随他来到一处带院子的平房，少年翻身下马邀请我进屋。我连忙挥手，拿起工具包，指了指一旁的电线杆和电表箱，想告诉他我还要忙。少年看着我，还是咧着嘴笑，浓浓的眉毛像弯月。

　　我拿出手机打给同事，告诉他电线杆上的杆号。想起同事也是哈萨克族，我赶快打开免提走到少年身旁，听两人愉快地对话，我也跟着开心。同事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我的具体位置了，让我在原地等他来接。正当我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歇歇时，少年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衣角，冲我向他家摆摆头。怕打扰人家，我笑着推开了他的手，不想他拉得更用力了。实在抵挡不住他的热情，我就跟着他走进了院子里。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想必是少年的奶奶。老人满脸笑容地朝我们挥手，让我们到她身边去。那一刻，我心里满是感动，这种被陌生人信任和关怀的感觉真是如沐春风。

　　不一会，同事来接我了。走出院门时，牧笛声从我身后响起。我回头，望着少年，情不自禁走过去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快走出巷子的时候，我看见他还站在那里，我用力挥动右手，像是和一个老朋友不舍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