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香端午

　　张积宽

　　一到端午节，团场集市上种类繁多的粽子，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夏风轻轻吹过，仿佛空气里也氤氲着粽子的香味，心中不由涌出丝丝甜蜜。一个个透着清香的粽子，像一串串香甜的往事浮出记忆的湖面，被嫩绿的柳枝轻轻拨动，荡起道道涟漪。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生活的团场物资匮乏，糯米稀缺，端午节很难吃到粽子。有一年，邻居杨奶奶的湖南老家寄来糯米，她包好粽子放在锅里煮，那浓浓的粽子香味飘出屋外，我和弟弟馋得直流口水。对于我们这些每天吃玉米面的孩子来说，这香甜的粽子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杨奶奶瞧见我们直勾勾的眼神，忙回屋端出一大碗粽子，让我拿回家给父母尝尝。杨奶奶包的粽子大，大碗里放了五个，我们一家五口人正好一人一个。我和弟弟拿起粽子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了，舔舔手指，望着碗里的三个粽子还想吃。母亲看看我们，又一人给了一个，吃得我们打起了饱嗝。剩下一个留给了姐姐，父母连尝都没尝上，只顾吃碗里的玉米面糊糊和咸菜。

　　那年端午节，父亲为了让我们吃上粽子，托人从县城买了两斤糯米。母亲怎么也学不会包粽子，她便一层糯米一层红枣，放在笼上蒸糯米糕，不久，土屋里便飘荡着甜香。我和弟弟生怕错过，门都不出围在锅灶边。直到母亲望着我俩欢喜地吆喝一声：“下笼了。”揭开笼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直扑鼻翼。她用刀先切了两大块放在碗里，我们也不怕烫嘴，就往嘴里塞，甜甜的红枣和糯米的清香荡漾在舌尖，喜悦的笑容也在脸上荡漾，仿佛那些苦涩的日子也变香甜了。

　　后来生活变好，大家都喜欢自己在家包粽子，苇叶是从田间地头的苇子上摘的，回去放在水里泡软便可以使用。一排排土坯房门挨门，邻里关系很融洽，每家包好了粽子都会当做过节的礼物相互赠送，往往跑腿的都是我们这些孩子。

　　母亲始终没有学会包粽子，便把自己蒸好的糯米糕送给邻居们尝尝，回来时碗里便放满了大大小小回赠的粽子。她高兴地指着粽子说，这个是东升家包的、那个是建国家包的。由于每年都是这套程序，母亲连谁家所包粽子的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瞧，这是黑蛋家的，你秀英婶豪爽，粽子包得大大的，像她的人一样实在。那是老李叔家的，你桂花姨细致，粽子包得大小一样，像她的人一样漂亮。”

　　饱满瓷实的粽子里，盛满了邻里间的真情厚谊，在餐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灯光下，流动在一家人嘴边的是甜蜜和欢乐。月光偷偷从玻璃窗钻了进来，淡淡的月光和暗黄的灯光相互辉映，给小屋里平添了温馨的气息。

　　入夜时分，门口已是一片欢歌笑语。邻居们把桌子一字排开，开始展示自家包的粽子。只见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盘子里装满了粽子，由我父亲牵头组织评比。经过大家一番仔细品尝后，一致推举老李叔家的粽子，无论是样子和馅子的味道都是最好的。不一会儿，老李叔家盘子里的粽子，便被我们吃光了。老李叔兴奋地向屋里喊：“老婆子，再端出来一盘！”

　　天空弯弯的月亮仿佛也闻到了粽香，挂在老柳树的枝头不愿离去。柔柔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大地上荡起缕缕柔美、飘逸的雾纱。土屋窗口一束束温暖的灯光，让端午之夜更显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