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词语,足以创造爱——简评麦麦提敏·阿卜力孜的诗集《顶碗舞》
2023-02-22 09:28:58 来源: 天山网-新疆日报原创
【石榴艺评】
沈苇
麦麦提敏·阿卜力孜,我一直叫他小麦,新疆文学界的朋友们也都这么习惯称呼他。2012年初,我当时主编《西部》,有领导向我推荐小麦的诗歌,说这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当时小麦是北京潞河中学新疆班的高三学生,已出版第一部诗集《返回》。从新疆和田偏远乡村里怯生生的小男孩到成名诗人,从连一句普通话都说不流畅到娴熟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并出版诗集,这是小麦人生的重要飞跃。
2012年,小麦考上江苏大学,在去江苏上学前,他到乌鲁木齐看我,带着《返回》和一些新写的诗歌作品。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他投给《西部》的组诗《石头里的天空》,于2014年获得第三届西部文学奖诗歌奖。
2015年,小麦出版了第二部诗集《终结的玫瑰》,“理工男”这一学子身份并未困扰他,没有影响他对诗艺的持续求进。2016年,小麦大学毕业后返疆,我和新疆作协主席阿拉提·阿斯木共同举荐他到作协工作。在作协期间,他负责微信公众号的运行,编辑《新疆作家》杂志,翻译出版诗集《无人》、长篇小说《潮》等,个人的诗歌写作也在进步,还获得了《民族文学》年度诗歌奖。去年底,小麦的第三部诗集《顶碗舞》,入选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2022年卷,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
乍看《顶碗舞》诗集名,还以为是一部“非遗”主题的诗集,其实不然,其中的《顶碗舞》一诗,也并不具有“非遗性”、风俗化的写作特征。“地球上的人,身体负重/拖着沉重的眼睛/看着瓷碗在女人的头上优雅地旋转——如同地球。”这样的开篇表达富有新意,一下有了时空的宏阔感。女性之舞,既轻盈如蝶,又沉重如山,在天与地、轻与重之间自如转换、更迭、起舞。在小麦诗中,“顶碗舞”是女性的“水之舞”“水之梦”,舞者与观者“身体里的水为死神解渴”。而写作本身、诗歌本身,何尝不是语言的“顶碗之舞”呢?
小麦在《顶碗舞》里塑造了轻盈而负重、具有爱之普遍性和泛灵色彩的女性形象,并不断演绎、变奏、强化这一主题。整部诗集弥漫着一种强烈的女性崇拜和母性崇拜,具有一种刚柔并济的“女性意识”,进而产生了一种由男性的“女性意识”所激发的“觉”与“悟”。
站在性别的这一边,诗人说自己是“一个吃土长大的人”,脚下总有令人迷失的无限土路。人来自尘土、归于尘土,所以,每个人本质上都是“土地的人”,“从降生到大地上/从地上搬到地下/他身上带着沉重的土地/带着天上降下来的土/带着脚下扬起的土”。
“土”与“草”密切相关,小麦虽出生于南疆绿洲,但对“草原之草”相当熟识,“风吹哪棵草/都是身份的否定”“我们移动,我们迁徙……而风吹哪棵草/都是意义的掏空”。在“身份否认”和“意义掏空”之后,诗人何为?
在我看来,诗与诗人必须历经“爱”与“救赎”之路的崎岖颠簸,就像《诗的乌鸦》中的“乌鸦”,它是象征的、隐喻的、多义的、悖论的,直接对应人性的丰富多姿。我们必须经由复杂幽暗的人性,才能找到诗的“获救之舌头”。
《顶碗舞》是一部具有现代意识、探索精神和民族特色的诗集。它的出版,对边疆少数民族青年作家的写作,无疑是一个激励。